在初中的某一段時間,我好像忽然掌握了思想政治課答題的訣竅,每次寫簡答題都“下筆如有神”。記得當時遇到過一個問題,大意是要你為促進安徽省的發展提建議,我一下子列了十幾條,以至於留給答題的空白部分不夠,在另一張紙上寫,寫完之後再把這張紙粘在題目下面;當時的政治老師給我寫評語道,“以後的簡答題列四五點就可以了”。
我之所以能想到這段往事,是因為在B站看到有一條評論。評論的大意是指,既然作為燈塔的美國在大蕭條加二戰的存亡之際都有小羅斯福連任四屆總統從生幹到死,那麼如今面臨著嚴峻國際形勢和國家發展關口的中國,給領導人免去任期限制難道不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嗎?大意只是大意,具體的行文我現在已經忘記了。但是現在回想起那條評論,我卻又一個點記憶猶新:那就是當時我感受到了這位評論作者寫下這些文字是那種當仁不讓又志得意滿的氣勢;而正是這種氣勢,讓我聯想到了我初中時答思想政治題的情景。
最近看了一本王朔和“老俠”的《美人贈我蒙汗藥》(直說了吧,“老俠”是lxb),其中談到一個非常有趣的觀點:白話文是新文化運動之後再登入大雅之堂的,因而它是一門年輕的語言——這前半段我還算熟悉——而在它並不漫長的發展歷程中,它受到了共和國時代強烈的政治因素的影響,這種泛政治化的影響佔用了大量的語言元素。這之後,老俠舉了個例子——“愛”,以前有一種常見的觀點,認為東方人含蓄,不會輕易地在人際關係中直白的使用“我愛你”;然而,我們卻能夠非常熟練而毫不尷尬地脫口而出“我愛祖國”“我愛人民”。台灣YOOZ 電子煙官網 電子煙危害 電子煙油 yooz zero 電子煙成分 電子菸
這個例子確實挺有意思,因而這段話的大意也印刻在我腦海中。以此為鏡鑑,我們是否可以說,那種理直氣壯當仁不讓的論證氣勢,實際上也是我們從小到大受教育的產物呢?
最近看到一篇很火的微信推送,將某天湖七停電後大家聚在一起唱歌的情景。但是在一開頭,作者花了大量的篇幅去渲染湖濱是整個武漢大學中具有獨特氣質的一片區域,用推送原話說:“沒有設施,就自己去開闢一個專屬於自己的公共空間來——這是湖濱學子的一項風格。”為了論證這一點,作者一開始舉了不少例子,例如湖濱缺少自習室,大家就去食堂和咖啡廳自習;去棧橋逗留;在711的露天卡座討論問題等等。當然這些論據都不是很好,例如說湖濱其實有些宿舍樓自帶小自習室,湖濱在圖書館自習的人肯定也比那些食堂自習的人多等等,當然最根本的東西在於,除去棧橋之外的其他“公共空間”本質上都是他者有意設置的(例如湖濱食堂,裝修好的推送中就已經提及為了方便大家自習而準備了沙發等),而非是學生自己爭取來的,更不用說“開闢”了。然而,作者卻同樣以十分確定的描述性口吻來描述這些東西。誠然,在整篇文章的結構中,這只是服務於後面更多抒情的鋪墊。或許在作者謀篇佈局的時候,這一段是鋪墊的功能要求先行的,在畫好框架之後填材料的時候,這種寫作風格就再次露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這種寫作風格,簡言之,即是強調文段在整體氛圍中的融洽性而忽略文段內在的邏輯結構。我記得之前大學政治課考試之前,為了複習,我都會先看大段大段的論述題標準答案,之後遇到題目,雖然問的題目不一樣,但我可以根據我之前的閱讀對答案形成一定的“感覺”,跟著感覺走寫回答,考試結果也還湊合;這還是我大學期間為數不多的學習竅門。既然是竅門,或許可以說,我們的教育一直在潛移默化地對我們進行這樣的培養,而我只是湊巧在復習的時候省去這些潛移默化的過程直截了當地進行了速成罷了。
這種寫作風格我稱之為“新傳統”,這源於閱讀秦暉老師一系列作品時的感受。這些作品實際上都在做同一件事情,就是從比較標準的唯物主義史觀出發清晰地看待中國的歷史。這種事情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是卻著實被寫出了花來:例如傳統作品往往強調中國在近代以前就是“封建社會”,秦卻指出,“封建社會”的特徵是類似於《白毛女》裡的那種地主(有資產的人)欺壓農民(無資產的人),但中國歷史中(至少在關中地區)更常見的是官員(有權者)欺壓百姓(無權者),因而中國並不是非常傳統的“封建社會”。再例如傳統觀點認為土地兼併問題時導致王朝興衰的根本原因,秦卻指出從事實上看王朝末期的農民戰爭並不是單純的農民反地主,而常常有農民和地主聯合起來反官府的情況;傳統認為中國的宗法制影響深遠,秦卻根據數據指出其實往往是經濟更發達的地區更常見宗族祠堂現象,不發達地區則常有多姓雜居的情況出現……舊錦能翻出這麼多新樣,歸根結底還是之前的很多傳統結論更多地從“整體氛圍”出發。歷史是複雜的,因而總會有很多歷史事實和印象會符合整體氛圍,但是真正的研究者應該實事求是地從事實出發,一步一步地把宏大的理論給構建出來。登高自卑,這麼做的好處在於:就算自己做錯了,回顧自己做出來的過程,也能夠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再加以修改。例如秦暉提到,他認為中國古代土地交易是權力占主導,趙岡則認為是一個接近無人干擾的自由市場,主流觀點則介於此二者之間——從常識上來看,主流的持中之論似乎更接近事實——然而,秦指出,他的權力占主導是相對於國家權力而言的,趙的觀點則主要指相對於宗族這樣的非國家權力而言:當考慮不同的研究對象和研究重點是,看似矛盾的描述往往不過是一體兩面。那此時的持中之論,是否又是某種順勢而為的產物呢?由於秦暉所闡述的一系列東西圍繞著“傳統”展開,而他試圖驅散的迷霧卻似乎和研究對像一樣迷人,我想到之前的種種,稱之為“新傳統”。
我們要警惕新傳統。因為二十一世紀是(而新傳統,作為一種論述體系,並不科學。當然,歸納法是科學的,提出猜想也是科學的。但是科學的猜想往往可以在實驗室或腦海中驗證,但當我們運用新傳統論述很多東西時,那些東西可能是要用我們的一生,很多人的很多輩子去論證的。誠然,這種描述讓人聯想到激情,我也認為人之為人,就在於感性和理性的平衡而非某一方的主導。但是激情直接驅動我們的生活,本身是不需要論證的,換言之,當新傳統要論證什麼的時候,它不是因為疲倦而呼喚激情,而是試圖為感性穿上一件理性的外衣。這背後或許又是一些深刻遙遠的哲學命題。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不能放任這種傳統的蔓延,因為它並不會帶來那種感性和理性的平衡,而只會帶來前者的碾壓性勝利。
我們的這種新傳統得自於潛移默化的教育。這也是我們需要警惕它的理由:倘若我們只是和學習高等數學一樣學習了新傳統,將它正規收納入我們的生活工具箱中的話,那我們倒是可以物盡其用而略去擔心了。然而,它只會在不經意間展現,我們也可能會在不經意間被其主導。只有時刻保持反思的狀態,才能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台灣YOOZ 電子煙官網 電子煙危害 電子煙油 yooz zero 電子煙成分 電子菸
想來我在學校已經待了四年,馬上畢業了。因為我要畢業證才能繼續唸書,我在畢業前不會寫太多關於學校的故事。但是我確確實實地想說,我在武漢大學得到了自由。記得大一的時候,某同學打來電話說他很苦惱,因為他進了大學通宵打遊戲錯過了考試。當時其實我也差不多,但是我打腫臉充胖子安慰他說這只是自由的代價,我們終將會掌握好利用好自己的自由的。四年過去,我並不是很有臉面去面對過去的豪言壯語,有時聽到歌裡唱“自由早晚亂餘生”,心中的某個角落暗暗投出贊成票。從我知道的信息來看,那位同學肯定找到了解脫之道,或者說走出了這樣的困惑。相比之下,我沒有,至少沒有走出的那麼徹底。如果和他面對面再談一次話,我大概就會把這些東西說給他聽,然後告訴他,這就是我這四年自由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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